WFU

2015年9月21日 星期一

阿罩霧風雲 II 落子



作者:王姿文


這電影海報其實設計得很好:三位林家人,雖其目標與方向卻各異,但卻不約而同、堅定地這紛亂的歷史棋局中,試圖找到屬於自己的立足之地。




阿罩霧風雲?



阿罩霧來自於平埔族語 Attabu ,位於如今的霧峰,阿罩霧風雲就是在講述基隆顏家、板橋林家、霧峰林家、鹿港辜家和高雄陳家等台灣五大家族中,霧峰林家的故事。


阿罩霧風雲是許明淳導演的紀錄片作品,第一部於兩年前上映,故事講述了從 1786 年林爽文之亂開始,一直到 1895 日據割台,這段和歷史脈絡互相交織的林家家族史。而這部阿罩霧風雲二,則接續前集,從日據時代的故事開始說起。



歷史定格



本片的呈現手法相當特別,是以旁白為主軸,銜接了劇中的每個定格畫面,但這定格卻不是畫面的凝結,而是人物的停滯,整體呈現就像是一個說書先生,用故事串起一幕幕歷史鏡頭,用照片將觀眾帶入歷史的脈絡中。


這種作法相當有趣,畢竟如今的歷史劇,大多只是提供一種「歷史解釋」。但像片中這種史料的銜接方式,隱約透露出想要還原「歷史事實」的企圖,希望以旁白那第三人稱角度,以最貼近真實的方式,來述說這片土地的故事。



所謂理想? 



簡單來說,林獻堂、林祖密、林正亨這三位林家人的一生,恰好分別表述了這時代,不同政治理念的際遇,與對國家的不同想望。


林獻堂在殖民政權下盡力守護家族,在高壓殖民統治下,以柔軟但堅韌的姿態,拓展自己與族人的生存空間,力爭設置議會,延續語言傳承,試圖以文化的軟實力撐起屬於心靈的自由空間。


不甘於日本殖民,遠渡大陸開枝散葉的林祖密,夢想著恢復林家武將的榮光,出錢出力扶持中華民國政權,在軍政金融等圈子中壯大自己的勢力,無奈在系列軍閥權力的爭戰中,最後落至一無所有。


其子林正亨,一開始追隨父親林祖密的腳步追隨國民黨,卻終被國民政府背棄,在絕望中奮而投奔共產主義,在台灣形成地下組織,最後因匪諜罪名被處死,死前無緣見到理想中的共產國度。


其實還有個隱性的林家人,一開始即投奔解放軍的林雙盼,在其兄林正亨落魄時,引領其感受了壓迫者與被壓迫者的世界。


看電影前曾瀏覽過許多影後感想,有人說最讓人感動的在於林家人對理想的堅持。但我看著看著不禁想問,他們堅持的到底是什麼? 林祖密一開始堅持不剪辮是為了守護文化拒絕日本殖民? 但辮子豈不是滿族殖民的證明? 二戰結束大家歡欣鼓舞的迎接祖國回歸,但回應眾人熱情的除了漢奸罪、二二八、戒嚴外還有什麼? 林正亨一直到伏法,都仍嚮往著共產主義建立的理想國度,但如今的對岸國情,真的是他所期待所想像的樣子嗎?



落子



在進電影院之前,原以為取名為落子的意義,在於棋盤上的布局 -- 為了維繫家族的興亡,運籌帷幄,將族人分散於不同黨派中,目的在於分散風險,有種資產配置的概念


但最後看到林獻堂晚年旅居日本、看其揚手落子,一陣廝殺後,只見子落盤外,竟是無處立足。原來布局者另有他人,是詭譎的政治操作,是無處可逃的歷史洪流,我們都只是權力核心裡,攏絡與捨棄下的一步棋罷了。



後記



這片並非從商業片為起點拍攝,又或許劇組也無意打造一部商業鉅作?


臺灣這三四百年好像是一整本書,……可是前面的大歷史,大家完全空白。我想說林家的故事,....所以我覺得最可能的方式是戲劇還原的紀錄片。要知道自己的過去,你才能面對自己的未來。
-- 李崗

但我認為這部片的意義絕不只是在於我們「應該」支持國片,這種意識型態式的號召。


對一個在歷史書堆長大的毛小孩來說,這部片提供了另一個視角來看待歷史,課本中的土地改革三七五減租,可曾從地主的角度來看待過? 報章雜誌上風光的送別追思,究竟是哀榮還是諷刺? 雖說這些內容只能稱得上另一種歷史解釋,但至少讓自己看待過去的視野開闊了那麼一點點。


若能從這段關於過去的呈現中,看見這島的過去,曾因為經歷、信念與誤解,而造成慘痛的代價,如果這份認知與感慨,能讓我們在未來對彼此能有少一些迫害與謾罵,多一點些包容與諒解的話,我想這將會是這部作品最大的意義了。



延伸閱讀



弋論 -- 課綱爭議之中,不為人知的半部阿罩霧風雲